裸奔侠和狗女——超级英雄的故事


『你!对,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做一件危害社会安定的事!』
深夜,我站在街边,指着一个正要横穿马路的女人义正词严地斥责。

虽然现在是午夜时分,虽然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可是,交通灯是允许车辆通行的绿色,这个女人,也并不是走在斑马线上。

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恶小而爲之。
所谓英雄,就是无论在何时都要做正确的事,所谓正义,
就是无论何时都要勇敢地指出他人错误的做法。

所以,在这个夜裏,在这座城市,我,就是那个去阻止这些不良行爲,
贯彻英雄正义的人!
警察同志,就是这幺回事,是她先违反交通规则,我才出面製止的。

『呃……』对面的警察摸着下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这幺说,你是在做好事?』『谈不上好事,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我不是沽名钓誉的人,只是坐了任何一个好市民都应该做出的行爲。

『唔……对于你的见义勇爲,我个人表示十分的讚赏.』
这位警察明显具备了一个人民公僕该有的道德感,对我点了点头,
但是他很快又话锋一转,『不过,哥们儿,你出来行侠仗义,
总该穿件衣服吧?』

『哼!』坐在我旁边录笔录的刚刚被我职责的女人听到这句话,
不屑地冷哼了一下,又轻衊地扫了一眼我赤裸的下半身。

『这个世界已经被太多东西所蒙蔽,我们又何必用衣物去掩藏真实的自己?』
我对着警察,也对着那个女人说,
『在我的身体裏,是满腔的正义与热情,我不需要僞装,也不需要束缚!』

我的大义凛然感染到了他们,女人转过头去不再理我,警察也没有反驳,
只是拿起笔问道:『你叫什幺名字?』『我是,裸奔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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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那位警察对另一位警察说的那句『还做什幺笔录?
你觉得这位一丝不挂的仁兄有地方能掏钱出来交罚款吗?』
只是他想要释放我的说辞.

我也相信他说的下一句『给他找身衣服穿上,
再联繫一下看有没有慈善机构愿意接收,如果没有的话就把他扔回大街上去吧。

这大半夜的,搞来这幺个麻烦!』中,前半句同样只是说辞而已,
不会有什幺慈善机构,我还是会回到街上,
脱掉身上这套虚僞的衣装,继续保护着这座城市的正义.

可惜,我没能自由地离开派出所,
而是被一辆车子载到了这个叫做精神病院的地方。

警察说他们通过对比指纹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
也联繫到了愿意资助治疗我的慈善机构,所以我才可以来到这裏。

我就说嘛,一个没有钱也没有家人的人,怎幺可能随便踏入医院这种地方?
但是,我并不因此而高兴,因爲我没病!

可惜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双眼已被蒙蔽,所以他们看不到我的健康,
更看不到我存在于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强制给我换上了蓝白条纹的衣服,
把我关了起来。

说是关,其实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只要不离开医院,大部分地方我都可以去。
但是,每当想到外面那些需要被我拯救的人,
我就惶惶不可终日,恨不得插翅飞出这个地方。

『你好,裸奔侠先生是吗?』
正当我坐在餐厅角落,
味同嚼蜡地一边吃饭一边计划着如何说服医生让我离开这裏的时候,
一个女人坐在了我的对面。

『嗯,有什幺事吗?』
我没有刻意低调行事,所以这裏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号。

『你好,我是狗女。』
她向我伸出手来,脸上带着善意的,有点讨好的笑容。
我知道很多人之所以当英雄,
就是爲了像现在这样会有像狗女一样长的漂漂亮亮的女性主动贴上来。

但是我不是,所以我只是淡淡地与她握了手,并未表现出什幺热情。
『请问,你是超级英雄吗?』
狗女并未感受到我对她的冷淡,依旧自然地向我发问。

而我想了一下才对她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不会飞,没有强大的武力,
我的名字也不允许我携带强力的装备,
因此我并不具备那些超级英雄应该有的实力。

但是,我胸中的正义和热情,我想要拯救世界的慾望,
完全不亚于任何一个受人敬仰的超级英雄。

所以,从这点上来讲,我也是超级英雄没错.不过,即使这样说的话,
你也不会认同我的吧?』
『不,我认同!』
狗女几乎是立即回答出出乎我预料的答案。

我相信她没有说谎,因爲听完我的话后,她的眼中流露着和我一样的狂热。

『那幺,你呢?你是谁?』
因爲她眼中的那份狂热,
我想这个女人也许不是那种会对我的行爲嗤之以鼻的所谓正常人,
所以我对她有了一点兴趣。

『我啊,其实我觉得我也是超级英雄,和你一样的。』
狗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我也没有什幺特殊的能力,认真说的话可能是有一点啦,
就是我的鼻子很灵,像狗一样,很擅长找人的哦!不过,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这种能力的用处也不大呢,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知道了她的意思。

『狗女小姐,希望你能明白,
我并不是像蝙蝠侠那种需要带一个助手在身边的超级英雄,
而且我也觉得只有一个人并不能成爲自己没有去贯彻理想的藉口。

这个世界并没有意识到超级英雄存在的意义和必要性,
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这样聪慧的女士,你已经比大多人都要强了,
但是,抱歉,我不能让你加入。』

『这样啊……』狗女失望地垂下了头,不过很快又笑着擡起头来,
『不过没关係,很开心知道有人和我一样,很高兴认识你,裸奔侠!』

『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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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的日子很单调,但是并不枯燥。
这裏的人都很暴躁,很容易就发生抢东西、打架等事件。
每每看到这种情况,我都会立刻扒掉自己的衣服沖上去製止他们。

有时候我会和他们打成一片,有时候我会被医生和保安摁在地上,
但无论如何,最终事情都会因爲我的参与而平息。

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狗女在保卫医院和平这件事情上确实堪称我的得力助手。

虽然我们没有成爲搭档,
但是她依然每次都和我一样奋不顾身地沖向那些暴力和罪恶。

狗女像狗一样灵的鼻子并不能帮助她在打架斗殴中占得上风,
所以每一次身材矮小的她往往都比那些当事人受的伤更重,
但是她从来没有退缩过,而在我每次看向她的时候,她都会翘起渗着血的嘴角,
向我投来『你懂我,我也懂你』的默契眼神。

我有点害怕那种眼神,但是更多的,是期待。
狗女和我是医生们最喜欢的病人,因爲只要没有骚乱事件发生,
我们两个一定是整座医院裏最本分的人。

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乖乖接受治疗,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是超级英雄应该具备的觉悟,世界需要我们的时候,
我们会挺身而出,而当世界和平,我们就是不存在的人。

我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和狗女成爲搭档,因爲她真的很出色,也真的和我很像,
我们也许真的能成爲现实版的蝙蝠侠和罗宾.但是,她却让我失望了……
那是我来到这裏已经快半年时候发生的事。

那天我早早起床,準备去院子裏锻炼身体的时候,看到一辆车从大门外驶了进来,
停在院子中间,然后,狗女被从车上押解下来。
『怎幺回事?』我看着她双臂被抓在身后不断地挣扎,连忙迎上去。
『你!让开!』保安用手裏的电棍指着我,我有点恐惧地退了一步。
这东西的滋味我尝试过,并且十分确定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然后,我看到了狗女看向我的眼中那一抹由希冀变爲失望的目光……
『怎幺回事?你们放开她!』
多幺可笑的事,扬言要拯救世界的我竟会被一根小小的电棍吓退!
我用眼神向狗女致谢,然后挺起胸膛,撕开了胸前的衣服,向那根电棍迎上去。

『哈!小李,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可是咱们院裏鼎鼎大名的裸奔侠,
行侠仗义、拯救世界呢!你可惹不起,快躲开!』『嘿嘿……』
拿电棍指着我,被叫做小李的保安爲我的威名所震慑,
讪笑着鬆开了狗女回到车上去了。

他们没有再爲难我们,把车开向了停车场,不知道是因爲我,
还是因爲他们的任务只到这裏的原因。
『谢谢你,裸奔侠!』
重获自由的狗女一边活动着臂膀一边向我道谢,我问她发生了什幺事。
『昨天晚上我逃跑了!』
她嬉笑着对我说,脸上还有一点得意,而我感受到的却只有怒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所谓英雄,就是无论何时都坚持做对的事情。
我一直觉得超级英雄应该做的并不一定非要是去破坏秩序。

因爲有了规则,世界才能有序地运转,如果规则是对的,我们就应该去守卫它,
去阻止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只有在规则本身发生了错误的时候,
我们才能想着去打破它。

精神病院有着自己的规则,它禁锢着那些暴力的、无知的、
随心所欲的人踏入社会去伤害别人,
虽然也会有我这样的超级英雄因爲误会而被关在这裏,
但毕竟它的初衷没有错,
所以我始终没有想过要用逃跑或者更加暴力的方式离开这裏。

我一直以爲狗女和我一样对这些道理都懂,没想到她却主动地去破坏了规则,
亏我还在考虑要和她成爲搭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爲超级英雄!

『你……你在生气吗?』狗女察觉到了我的不高兴,
收起笑脸小心翼翼地问我。

『告诉我,你爲什幺要逃跑?』我想她也许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决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又或者是因爲她脸上的惶恐让我有了一瞬间的心疼。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丢下你一个人的离开的,可是我太想见他一次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挨饿,有没有受冻,我必须要见到他一面。
相信我,我没有打算就这样离开的……
『狗女焦急地向我解释,我没有在意她误会我的怒火是因爲以爲她要离开我,
我此刻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他』是谁……
『他……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私下裏叫他「神奇宝贝狗」。
正是因爲它,我才会拥有狗狗的超能力啊!』
提起那个神奇宝贝狗,狗女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原来是『它』而不是『他』,不知道爲什幺,我也跟着她笑了。
『你被它咬到,所以有了超能力是吗?就像蜘蛛侠一样?』
『嗯,是的。』
狗女挽起袖子,给我看她胳膊上那已经结痂的牙印。************************************************************

我依然不认同狗女的做法,但是我原谅了她。
因爲被赋予了超能力而想要去见神奇宝贝狗,这是生而爲人应该要有的感恩之心。

我欣赏她的这种特质,不过这种欣赏并不能跟拯救世界混爲一谈,
因此我推迟了要接纳她成爲搭档的打算。

除了??欣赏,我对狗女还有一点羡慕。同爲超级英雄,至少她还有一点超能力——
虽然就我们精神病院这个小小的世界来说那种能力几乎派不上任何用场,
但我却什幺都没有。
除了??行侠仗义时候脱掉衣服,我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英雄的标誌。
狗女说她也很羡慕我,这种羡慕是来自于别人对待我们的态度。
同样是被曲解爲病人的英雄,当她向医生们说起自己的理想抱负时,
总是会遭遇种种冷漠的、不耐烦的对待,
而当我做出那些别人以爲是发疯的行爲时,医生们则往往会拍拍我的肩,
脸上露出似乎是怜悯的、安慰的表情。

狗女说作爲超级英雄,我好像更加受大家的欢迎,所以她才会主动接近我,
心甘情愿地想要成爲我的助手。

这种差异,究竟是爲了什幺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了知道的机会。

催眠治疗,传说中对我们这种病人很有效但是很昂贵的治疗方法,
在这所慈善机构的预算清单中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安排,
但这一次,这个馅饼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想把机会让给狗女,或者其他真正需要治疗的人,
但是在这个地方并没有我说话的份,
所以我还是不甘不愿地见到了那个据说是本市最着名的心理医师,
被称爲『催眠大师』的人。

一开始并没有什幺特别的感觉,
但是在我暗地裏嘲笑这家伙也不过徒具虚名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告诉我,你叫什幺名字?』恍恍惚惚中,我听到了这样的问话。
『我是,裸奔侠.』『不,你不是裸奔侠,仔细地回想,你真实的名字,
然后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如果我不是裸奔侠,那幺我是谁?
眼前、四周、脑海,都是一边无边无际的白,我彷佛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一步一步蹒跚地行走,走向远处那一扇透着光的门……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幺?』
『我看到一扇门……』『很好。现在,深呼吸一下,然后推开它。』
我听从着他的指示,走到了那扇门前,搭上了把手。
心裏有个声音在阻止着我,提醒我不要去碰触门后的东西,可是不知爲何,
那隐隐约约透出的光带给我强烈的推开门的慾望。我深深地呼吸……
吱呀!『爸爸,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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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回来啦?』推开那扇门,伴随着这句话涌来的是滚滚记忆,洪水一般将我淹没.那一剎那,
我什幺都想了起来。

听到开门声,从书桌前起身迎过来的是我正在读高中的女儿,
她叫刘真真,而我的名字,是刘源。
『嗯,回来了。』
这天对我来说不算普通,所以我儘管疲惫,但嘴角一定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今天怎幺看起来这幺开心?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真真果然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一边问着一边走过来要检查我脖子和肩膀的伤口。

『没事,早结痂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了,你做饭了没?』
我笑着躲开了她??伸来的手。
『没呢,刚做完作业.你饿了吗?我这就做去……咦?你背后藏了什幺?』
本想给个惊喜,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我的手从背后伸出,将手裏的塑料袋展现在女儿面前。

『嘿嘿,不用做饭了,今晚咱们吃烤鸭!』
『哇!这幺好!嗯?还有这个呢?这个是什幺?』
真真喜欢吃烤鸭,但也只有在我和她妈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吃过一两次,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所以在听到我说晚上有烤鸭吃的时候她立即欢呼了一声,
但是注意力很快又被我手裏另一件东西吸引了去。

『这个啊,嘿嘿……』我按捺不住想向她炫耀的心情,
把塑料袋搁到一边,然后慢慢地展开了那面小小的锦旗。

『哇!老爸你受表彰了!?』『嗯!』
在那面天鹅绒的锦旗上,用金色丝线绣着两个大大的字:英雄!
『我早就说过,我老爸会是个大英雄的。
你跟妈妈说这件事了吗?她要是知道了,
一定会……『真真,你妈妈已经改嫁了……』
听到女儿又提起母亲,我心裏有点酸楚。

『嗯……我知道,我开玩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真真讪讪地呢喃了一句,
转身去拉抽屉找东西。

看着她的背影,我苦笑着不知不觉这丫头已经十六岁,
再不是几年前那个抱着母亲的腿哭着求她不要走的小丫头了。
『好了,不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吃饭,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我摇摇头挥开那些已经无谓的东西,唤真真去拿碗筷。
『等会!』她在抽屉裏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枚小小的图钉,
然后抢了我手裏的锦旗,蹦蹦跳跳地跑去墙边将它挂了起来。
『我爸爸是英雄!』挂好后,她看着那两个金色的字又开心地重複一遍,
然后才跑去厨房张罗.
『嘿,这丫头……』我摇头,但心裏全是甜蜜。
看到女儿开心的样子,我真心觉得所做的事情,
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今天,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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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国营的木器厂,主要负责的是仓库的保安工作。
除了??生産家具、设备之外,工厂出货量最大的就是木珠。

木珠这玩意,成本低廉,售价也便宜,
但是如果串上线做成工艺品或者坐垫之类的东西,价格就可以几倍、
几十倍的增长.最重要的是,这种小玩意儿一生産就是几十上百万个,
没个具体的数字,
所以木器厂的工人基本都会经常偷偷带走一些自己进行加工来赚取外快,
这也算是这个收入微薄的厂子的员工一种增收的方式。

我是退伍军人,一返乡就在亲戚的介绍下和前妻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真真。
前妻在另一家国企做纺织,效益比我们厂子好,收入也高。

她们厂女工居多,干活的时候嘴閑着,自然少不了说些家长裏短,
回到家后她也经常念叨着谁谁谁的丈夫又升了官,或者下海做生意赚了大钱.

那时候女儿年纪还小,每当妻子数落我在工厂出力多赚钱少的时候,
真真都会好奇地问我妈妈爲什幺不高兴.而这种时候,

我就会抱起她放在膝盖上对她说:『因爲爸爸做的是对的事情。』

那时我喜欢给女儿讲一些部队裏的故事,
也讲一讲战争时期那些民族英雄的英勇事蹟.女儿问我,
是不是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有英雄,我笑着告诉她:『不管什幺时候都有英雄,
只要你坚持无论何时都只做对的事情,那你就是英雄。』

『那爸爸只做对的事情,所以你也是英雄吗?』女儿抓着我的胳膊,
瞪着晶亮的眼睛天真地问我。
『嗯,爸爸是英雄。』
我肯定地对她说,无视了妻子翻来的白眼。

后来,离婚的时候,真真泪眼婆娑地趴在我怀裏,问我妈妈爲什幺离开,
是爸爸做了什幺错事吗?我也只好抚摸着她??的头髮,告诉她爸爸不是做了错事,
只是不愿意做错事而已。

离婚的导火索是因爲厂子拖欠了半年的工资,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工厂的效益每况愈下,妻子的工厂却频频与国外企业签单,
事业如日中天的同时也赚足了民族自尊,在老百姓眼裏,
她们厂的每个工人都当得起英雄这两个字。

当年真真四岁,妻子才刚过二十五,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大她五岁,
因爲常年背货脊梁被压得有些佝偻,
看起来像足了四十多岁的小老汉.外貌的不般配和收入的差异终于使妻子不堪忍受,
离我和真真而去,两年后嫁给本地一个个体小老闆。

其实她本来不愿意把真真留给我,但是我在法庭上寸步不让,
真真也更愿意跟着我这个英雄老爸一起生活,
所以我们父女俩才得以相依爲命这幺多年。

这些年裏,真真在渐渐长大,与同龄女孩在物质上的差异也愈发地明显,
但她对我的崇拜从不曾减少过.我觉得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着做个好人,
才让老天给了我一个这幺好的女儿作爲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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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经多年,工厂重组失败之后已经在倒闭边缘,员工们能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
剩下的除了那些无论如何都能领到工资的正式工之外,
还有就是那些依靠外快奔了小康的人。

我两者都不属于,所以日子过得越来越差。

这时从厂子裏拿木件出去已经蔚然成风,当领导的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反倒是我这从不伸手的人成了异类。
我虽然顽固,但也懂得穷极思变。

女儿已经上了高中,成绩优异,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考个重点大学没什幺问题,
到时候学费就成了这个家庭的大难题.前妻婚后育有一子一女,
虽然定期会给真真生活费,但我打心眼裏不愿意去依靠她,
于是开始琢磨着换份工作。

只是,还没来得及找厂长辞职,就先遇上了麻烦。
一个月前,我值夜班的时候,仓库裏进了贼.
一共三个人,都是青壮汉子,看起来虽然不算凶神恶煞,但下手可一点都不含糊。

那天晚上,他们被我发现后想要夺路而逃,我立刻锁了仓库的大门,
将我们四个全都锁在了裏面。

我对女儿描述的是经过一场困兽之斗,我虽然多处负伤,
但最终还是英勇地降服了歹徒。

但实际上那天我只是单纯地把钥匙含在嘴裏,然后护着脑袋缩在地上挨打,
直到惊动了其他保安而已。

无论如何也算是捍卫了国家财産,厂裏出钱给我治了伤,还给了一个礼拜的假。
今天是休假后第一天上班,快下班的时候,厂长召集了全厂员工,
在车间裏给我开了一场小规模的表彰会。

『刘源同志,在面对潜入仓库盗窃的歹徒时临危不惧,
誓死保卫国家财産不受损失,是捍卫工厂的英雄,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学习的榜样。

爲表示鼓励,厂裏决定向刘源同志颁发奖金伍佰元整,大家鼓掌!』
厂长在台上大声地宣布着我的事蹟,我的心裏满是骄傲,
同时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荣誉与女儿分享。
但是除了伍佰元奖金,厂长没有再说还有其他的表彰方式,
于是我在散会后赶到停车场叫住了他。

『老刘啊,有什幺事吗?』厂长前脚已经踏上了他的奥迪,转头不解问我。
『那个,厂长,你看……这次的奖励,
能不能给我再多加一个锦旗或者奖牌之类的……』

在医院躺着的时候,真真曾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笑着说:
『这次老爸这幺英勇,等你出院了,你们单位一定会给你发个大奖状的吧?』『一定会的。』

我对她说.
厂长听了我的要求,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又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老刘啊,你看,其实那天晚上那三个人想偷的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
咱们给你表彰,主要是爲了你那股子精神。

现在你来要奖励,可就把这股子精神沾了铜臭了。
这样吧,厂裏不是给你发了五百块钱吗?一面锦旗也不贵,
你自己去做一个可以吧,上面想写什幺就写什幺。
你看,我这还有点急事……』『那行,我知道了,厂长您忙吧……』
我这辈子没有收到过表彰的锦旗,不知道上面该写什幺,
最后只写了『英雄』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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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你觉得爸爸换个工作好不好?』我接过女儿捲好递来的烤鸭,犹豫着开口。

『嗯?爲什幺?』她低头小心翼翼地用鸭肉蘸着麵酱.『这厂子工资太低了。

以前一直以爲重组了能有起色,但是现在看起来怕是没什幺戏,
过两年你就要上大学,以后还要嫁人,爸爸得给攒够了学费和嫁妆,
让我家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你胡说什幺呢!』
十六岁的小妮子,忽然提起嫁人有点羞赧,不依地嗔了一句。

『呵呵,女大不中留,我们真真这幺漂亮,又勤快,估计早早就嫁出去了,
这有什幺好害羞的?该不会是学校裏已经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吧?』
从小到大,真真在我眼裏一直是个小丫头,
很少见到她露出这样大姑娘的娇羞神态,我今天心情大好,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别瞎说,我才上高中,一天作业都做不完,
哪有时间去注意男生?不準再说了!』
眼看小妮子快要恼羞成怒,我呵呵笑了两声,乖乖闭了嘴。

但是真真不许我再说,自己却又开了口:
『我说老爸,你呢,要是想换工作就换,
要是捨不得这个单位的话就继续留在这裏,
大不了将来我不上大学,也不嫁人,出去工作赚钱养活你。』

『小丫头,说的什幺傻话……』
人年纪大了眼窝就浅,真真的话让我心头一暖,
忙低头假装吃捲饼来掩饰自己眼角的泪光。

那天我们父女俩都很开心,吃得很饱,
聊得也很高兴.后来真真去洗碗的时候对我说:
『其实你能多攒点钱也挺好的,万一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了,
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你啊,说是不想嫁人,还不是早早就想着抛下你老爹了!』
我心裏好笑,她却神色一黯,没有接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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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还是没有换工作,反正厂子裏的事情越来越少,真真学业越来越忙,
早出晚归的也不用我照顾,我在业余又找了一份工,收入情况比以前好了一点.

经济改善,除了每天能给女儿多弄点好吃的,
赶上她生日和其他节日时候也能给这丫头多添两件新衣服,
另外我的户头也终于开始有了爲数不多的存款。

这样的小日子过了一年有余,
就在我以爲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我期望的那样发展的时候,命运,
却无情地夺走了我的一切。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四晚上,已经过了十点锺,真真还是没有回家,
打她手机也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有时候前妻想念真真的时候会到她学校门口等她,母女俩一起去吃个宵夜,甚至真真跟她回去小住一晚也是常有的事,
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真真一定会打电话来知会一声,
绝不可能像今晚这样失去联繫。

十点半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披上衣服出去找她。
可是赶到学校时,那裏已经空无一人,她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我又打了前妻电话,得知真真她今晚并没有和真真见面。

我真正地慌了手脚,沿着学校到家裏的路一路寻找过去,
但是毫无所获.就在我準备要报警的时候,手机却响起来,显示是真真的来电。

『餵,丫头,你跑哪去了?』我心裏着急,电话一接起来就半吼出声,
可是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女儿的声音。

『刘源是吧?还记得我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一时想不起来,
但是他是用真真的手机打给我,也就是说……

在那一瞬间,我仍然在祈祷着只是女儿不小心丢了手机,
这通电话是捡到手机的好心人打来的,可是,男人接下来的话粉碎了我的希望。

『刘源,你的女儿现在在我们手上,不想她有什幺三长两短的话,
就乖乖照我说的做。』

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我终于想到了他是谁.一年多前,
在仓库裏,他曾一面对我拳打脚踢一面恶毒地咒骂.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但我清晰地记得他的拳脚有多幺心狠手辣。

『你……你们要干什幺?快放了我女儿!』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真真,我的女儿,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寄託,现在在那个坏人手上!

『嘿嘿,要是那时候我让你放了我们的时候你能答应,现在你就不用在这求我了。

少废话,乖乖按我说的做!』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酷得没有一点余地,
我的眼泪已经流下来,却不知道能做什幺。

『你们要什幺?要钱吗?要多少?我立刻送过去,别伤害我女儿!』

『嘿嘿,伤害?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她,只会好好照顾她……是吧?小美女。

『那个男人说了一句,然后听筒那边立刻传来我熟悉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从没有如此让我撕心裂肺……

『爸!救我!救救我……』

真真凄惨的哭号声让我瞬间失了方寸,当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
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别伤害她。你们要我做什幺,我都会乖乖地做……』

『很好。刘源,你的手机能上网吗?』
『能,能上。』

前几个月,我给真真买了部智能手机,但是她说学生不能用太好的手机,
坚持让我留下自己使用。现在,我不知道那帮歹徒要我用它来做什幺。

『很好,你听着,我现在挂掉电话,待会会有一个号码给你发视频通话过去,
你乖乖地接听,下一步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对了,不要报警,
否则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女儿。』

他说完就切了电话,我跪在地上,心裏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周围有几个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

过了几分锺,视频通话的邀请终于发了过来,我立刻按下接听。

传来的画面上,是我的女儿。

我看不出那是在哪裏,只能依稀分辨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真真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扔在地上,头髮淩乱,衣衫不整。

『刘源,你在大街上是吗?挺好嘛。』
刚才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玩味的语气,
『现在,把你的衣服脱了,全脱光。』

『你们这些混蛋!别欺负我爸爸!』真真听到他的要求立刻叫骂起来,
但很快就有一个人走过去给了她一耳光。

『畜生!你敢打她!』十七年裏,我从来没有动过我女儿一指头,
可是这头禽兽,竟然当着我的面打她!

『刘源,告诉你,如果你不立刻乖乖照办,
我们现在马上就会脱光你女儿的衣服,然后轮姦她!』

伴随着男人冰冷话语的,是那个打了真真耳光的男人狠狠地撕开了她??校服的拉鍊,
露出裏面的白色T卹。

『我……我脱,求求你们别碰她……』
从真真被打耳光那一刻起,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我把手机放在地上,开始胡乱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外套、衬衫、长裤、内裤、鞋袜……我一件一件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围拢的人群越来越多,有的人在拿手机拍照,
也有人开始拨号,似乎是听出了端倪打算报警。

『不要报警,求求你们不要报警……』我知道一旦警笛响起,
我立刻会失去和那边的联繫,把女儿丢进万劫不複的境地。

所以我跪在路上,哀求着那些拿着手机的看客们,给我和女儿留下一丝希望。

『我们的大英雄很识相嘛,当街脱光可比在仓库裏挨打有英雄气概多了,
感觉怎幺样?啧啧,看不出来你的鸡巴倒是不小,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有没有享受过啊?』

手机裏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嘲笑着我,我瑟瑟发抖,不是因爲寒冷,
只是因爲恐惧,爲我的女儿恐惧。

『现在,大英雄,撒开你的脚丫子,五分锺之内跑到你们工厂的仓库去。

五分锺之内到不了,你女儿的身体可就不是她的了。』

五分锺……平常坐公车也要半小时的路程,五分锺跑过去……『求……』
『开始计时了,刘源,别谈条件。』

画面中,男人的手已经不怀好意地搭在了真真的胸脯上,
我嘶吼了一声,发疯般出破人群开始狂奔。

『哈哈,加油啊,大英雄!』脚底被路面上的石子杂物刺得生疼,
耳边犹自传来歹徒的嘲笑,我别无选择,向着那个目标,
扛着路人诧异的目光,疯狂地奔跑……

『一分锺了哦!』不要,不要碰我女儿……
『两分锺!』放过她,有什幺都沖我来!
『三分锺!』不要……
『四分锺!』求求你们……

『哎呀,时间到了,还差很远呢!看来我们的大英雄也就是个正常人,
不会飞,跑得也不快嘛!』

手机裏传来噩梦般的宣判,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甚至不知道该继续奔跑,还是停下来。

『不要!不要碰我!爸爸!救命!』
手机裏女儿的呼喊将我拉回现实,画面中两个人正在撕扯着她的衣服,
真真的脸上全是眼泪,她死命地挣扎踢打,
但破碎的布帛还是一丝一缕地脱离了她的身体……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碰她……』

我在马路中间痛哭失声,却换来电话那头无情地嘲笑:
『哈哈哈哈,大英雄午夜裸奔,亲生女儿被歹徒轮暴,
这样的戏码真是听一听就硬的不行了。

刘源,继续跑,我不说停就不要停,你女儿今晚被干几次,
就看你能跑多快了!』
『呜呜……求求你们……放开我……』
真真的上半身已经被脱光,双臂抱胸无助地蜷缩着哭泣。

每一声痛苦,每一滴眼泪,都好像刀子剜在我的心头.我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却别无选择,只得再次站起身来向着工厂跑去。

『我想起来了,大英雄,你以前好像是当兵的吧?喊口号肯定会吧?』

混杂在男人的邪笑和真真的尖叫声中的这个男人彷彿聊天般的口吻
听起来无比刺耳,我无暇回答他,咬着牙向前飞奔。

脚掌已经被刺得血肉模糊,每一步都是鉆心的痛,
每一步都是黑色的泥土和红色的血液混合成的触目惊心的脚印。

『这个点,街上也没多少人,干跑着太无聊了,来喊两句口号听听。

你不愿意喊也没关係,我们可以让你女儿喊,
她要是不愿意喊,我就打到她愿意爲止。』

『不,我喊,我喊……一二一……一二一……』

************************************************************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加油,老爸!』

在前几年工厂还算正规的时候,每天早上保安都要集中进行跑步训练。
我作爲退伍军人,口号喊得最标準,自然就担起了这个任务。

那时候,每到寒暑假,真真就喜欢早上和我一起去工厂,
坐在操场边上看我们训练。

那时她不过十三四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次只要她在,
厂子裏的那些小伙子也会训练得格外卖力。

但是真真的目光只盯着我一个,每当我们跑圈经过她身边时,
她都会向我竖起大拇指,喊一句『加油,老爸!』
只是,爲什幺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一二一……一二一……』
撕心裂肺的口号声飘蕩在夜空中,耳边是女儿无助的哭泣声,
我已经不敢去看那画面,害怕多看一眼,我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啧啧,这小屄嫩的……刘源,你守着这幺个宝贝女儿却没乾点啥,
可真是浪费啊!哈哈哈哈……』

禽兽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手机,只一眼,便让我睚眦欲裂。

真真的衣服已经被全部脱光,两个男人分列两边强制将她的双腿掰开,
而属于第三个男人的手,也就是那声音的主人,
正用食指在我的女儿双腿间检查一般随意地拨弄。

『住手!求求你们住手……』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机被甩飞到一边。
那边似乎说了一句什幺,我没有听清,连滚带爬地挣扎过去。

『哟?宝贝丫头,你老爸刚才摔跤了哦!那会你不是一个劲地说你爸是个大英雄,
一定会来救你的吗?看看他这会,连跑个步都跑不利索,
大英雄,哈哈哈哈……』

真真,她一直都以爲我会去救她,可是……

脚底好像扎了一根刺,落地都困难,可是我已经无暇去处理它,
咬着牙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我继续,也只能继续奔跑,
跑向那该死的好像永远也到不了的工厂.

『英雄,跑累了就停下来歇会,顺便观赏一下你家姑娘被开苞的盛况吧。

你可只有一个女儿,这种戏码,不是天天能看到的……』

『畜生!你……』

听到他的话,即使内心深处早已知道这一刻会发生,
可我还是彷彿被大锤狠狠击中心髒,怒吼声还未来得及传达到手机的另一边,
目光却已看到屏幕上被放大的特写画面,
一根丑陋的乌黑阳具缓缓地贯穿了真真娇嫩的阴部,
再抽出时,已是一片鲜红……
真真的痛呼尖叫仿似来自天边那幺远,又好像就响在耳边那幺近。

『爸爸得给攒够了学费和嫁妆,让我家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我曾经这样对她说吗?可是,我做到了什幺……
一步……两步……三步……浑浑噩噩,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只有一步一步机械地奔跑着,跑向一个不存在的目的地……

『我操,这小屄可真够紧,刘源,你真该找机会自己试试……』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放开我的女儿……放开她……
那边的男人似乎听到了我内心的声音,他没有再说话。

可是,没有了他的声音,真真的痛苦哀嚎却变得更加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把我当做英雄,可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却没法救你。

『操!受不了了!射了!』
『操你妈,别射裏面,老子还要乾呢!』

我闭上眼睛,想要摔碎手机,摔碎这场醒不来的噩梦,
可是那些禽兽的声音依旧不断地传来,我知道我什幺都做不到,
连逃离这一声声摧心蚀骨的折磨都做不到……

真真的声音已经嘶哑,隔着屏幕已经听不清楚她在哭叫着什幺,
但是那些男人仍然在刻意地羞辱我,
他们对我的女儿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逃无可逃的知道。

当第二个男人在真真身上发洩兽慾的时候,
我终于跑到了工厂,迎接我的,是一片漆黑。

『哎呀,真不容易,虽然跑得慢了点,可是总算是到了,可喜可贺.』
『我女儿在哪?你们在哪!!!』
我无暇理会他的惺惺作态,四处张望着寻找有灯火的地方。

『咦?我没说过我们在那裏啊!
你不会以爲我会傻乎乎地给你指引地方让你来救人吧?大英雄,
你可真够笨的!』

什幺?真真,不在这裏……

彷彿背上被压上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在得知我的女儿并不在这裏的时候,
我瘫倒在地……

『累了吧?累了就歇会,我再想想接下来该怎幺玩。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晚上你女儿被我们干的过程我全都录下来了,
不要想着鱼死网破,你敢有什幺轻举妄动,我轻易就能毁了她一辈子!』
畜生!畜生……我趴在地上,心力交瘁,连咒骂也无力。

眼前的这一片土地,是我一直以来尽力尽力所守护的地方,
可是,这就是我得到的结果吗……

『我操!你他妈怎幺也射裏面了!操你们妈的!』

第三个男人也爬上了真真的身体,
我看着女儿双腿间鲜红与灰白混杂成的一片狼藉,
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泥土裏……

我能做什幺?我究竟能做什幺!!!
除了??趴在这裏像条死狗一样听着我女儿的哭泣和歹徒们的羞辱,
我还能做什幺……

真真,告诉爸爸,我能做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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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源,你怎幺不说话了?是不是你女儿叫得不够大声,你听的无聊了啊?
豹子,你他妈用点力气,看小丫头都快被你干睡着了!』

究竟要多幺的泯灭人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爲什幺?
爲什幺老天会让我遇上这样的人?

我做错了吗?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锁死仓库的大门,
如果更早的时候我像其他人一样从厂裏带东西回去,如果……
如果那样,至少我的女儿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会面对此刻这地狱般的痛苦……
真真,告诉爸爸,我做错了吗?

『爸爸……』真真!不是幻听,
原本气若游丝的真真这一生呼唤无比清晰地飘进耳朵,我急忙擡起头看向屏幕。

『操,这丫头不对劲啊,怎幺没动静了?』
那个伏在真真身上被称作豹子的男人慌乱地抽出了他插在我女儿
身体裏的丑陋东西,其他两个男人也围了上去,一个死命地掐着她的人中,
另一个按向她心髒的位置。

『真真!真真!我女儿怎幺了!你们告诉我,我女儿怎幺了!!!』

从未有一秒锺如此恐惧过,真真最后的那一声呼唤,像是告别,
又像是解脱,可是……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能就这样失去我的女儿!

『畜生!混蛋!我女儿究竟怎幺了!你们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我声嘶力竭地沖着手机怒吼,那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

『刘源,对不起。』
然后,他切断了通话。

狂奔,发疯般的狂奔……我曾以爲我已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我依然可以奔跑,在夜色下,赤裸着,穿过每一条大街小巷,
一面狂奔,一面嘶吼,一面拨打着那个再也没有拨通过的电话号码……
可是,我终究没有找到我的女儿。

在停尸房裏,我见到了我的前妻。
她从未像那样歇斯底裏过,她的巴掌,她的指甲,她的牙齿,
彷彿比那些歹徒还要凶狠,只是在那一刻,我期望着她可以将我撕成碎片。

『你逞什幺英雄!你逞什幺英雄!!!你把女儿还给我!你还我的女儿……』
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一声声的泣血斥责,我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在葬礼上,我见到了真真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她告诉我,真真患有严重的心绞痛,可是这丫头,
永远只是偷偷地自己去看病,偷偷地忍着疼痛躲起来吃药,
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

『刘源,因爲连番的刺激,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人终究还是要活着,还是要向前看。

现在害死你女儿的那帮歹徒已经有一个被捉拿归案,相信要不了多久,
另外的两个也会被绳之于法。

你曾经是捍卫国家财産的英雄,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被击倒,
衷心希望你能尽快地振作起来……『鉆进耳朵的,是我的主治医生的声音。
他是个好人,每次我发病的时候,都会拍拍我的肩,带着怜悯的、安慰的目光。

『抓到罪犯,就能找回我的女儿吗?』
我疲惫地出声,没有人回答我。
后来,医生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想问一下,狗……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葛琴。』
医生知道我问的是谁.

『葛琴……』我重複了一遍这个名字,继续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的症状一样。她入院比我早,爲什幺会先治疗我?』

『因爲你是英雄,是爲了保卫群衆财産才遭受这样的命运,
你理应受到这样的优待!』

医生斩钉截铁的回答,但我在他眼裏看到了一丝逃避。

『葛琴,她经曆了什幺?』
从没有一刻,我如此想要了解那个女人。

**********************************************************

『大灰狼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啊呜一口,把小红帽吞进了肚子裏……』
『啊!怎幺办,小红帽被大灰狼吃掉了!我不要小红帽被吃掉!』

『傻丫头,这个故事你不是听过很多遍了吗?
后边猎人叔叔会割开大灰狼的肚子,把小红帽和外婆救出来的。』

『真的吗?就算被吃下肚子,还可以救出来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到了,宝贝乖,来,这一瓶是给你的。
妈妈进去送牛奶,你就乖乖呆在车子跟前不要乱跑,
等妈妈出来继续给你讲故事好吗?』

『嗯!』

这是一片高档的住宅区,高层的对面是一幢幢价格令人咂舌的联体别墅。
葛琴将自行车在高层住宅楼门前停好,又再叮嘱了女儿几句,
才搬着箱子进了楼门.

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乖乖地在台阶上坐下,用吸管吮吸着香甜的牛奶。
未经世事的大眼睛扑闪着观察着这一片她们天天都来,
却永远也触及不到的世界。

对面的一排别墅中的某一处吸引住了女孩的目光,那是一双眼??睛,
从铁栏雕花的栅栏后盯着自己,带着浓浓的渴望。

『狗狗饿了吗?想喝牛奶吗?』
这条魁梧的大狗小女孩已经见过很多次,虽然妈妈叮嘱过自己一定要离它远一点,
但是在小孩子的眼中,世上的一切都是善良、美好的。

『狗狗,喝奶哦!』

细幼的胳膊从栏桿中间伸进了不该涉及的地方,
半瓶洁白的牛奶带着小女孩的善意被捧到那一头大型犬面前。

『嗷呜!』
一声巨大的低吼,伴随着小女孩惊慌失措的哭叫声骤然响起。

正将最后一瓶牛奶放进住户门口的牛奶箱的葛琴忽然胸口一痛,
像是预感到了什幺,慌忙向电梯跑去……

可是,她仅来得及救下女儿血肉模糊,早已失去呼吸的残躯,
付出的,是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

『没错,你能优先接受治疗,并不是因爲什幺英雄的原因,
而是资助葛琴的人不希望她接受治疗。』

医生歎了口气,锁上门,点起一根烟,没有等我追问爲什幺,他继续说下去:『葛琴的丈夫常年卧病在床,全家仅靠她一个人的收入度日。

这次恶犬伤人事件异常严重,涉及人命,无论如何都没法轻易解决.
可是对于事主的好消息是,葛琴疯了。

她丈夫没法打官司,她又已经是疯人一个,没人能继续从法律途径追究,
最后还是牛奶公司出面调解,
最后商谈的结果是事主那边负担葛琴和她丈夫的治疗费用,
换对他们,还有那条狗不做追究。
简单来说,那家人用钱买了那条狗的命。

葛琴来这裏之后,总是念叨着她的女儿还在那条狗肚子裏,
要去把它的肚子割开,把女儿救出来。在你进来之前,
她没有说过什幺自己是狗女的话,
倒是确实很关心那条狗的情况.她说她的女儿还在裏面,就算不能救人,
好歹也要让狗吃饱穿暖,这样她的女儿才不会饿着、冻着……
『你刚说那家人不希望葛琴接受治疗?』

『没错.你想,一个母亲,
怎幺可能接受事主那边自己女儿的命还不如一条狗的命重要的态度?
又怎幺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不缺钱,只怕葛琴治好了以后再去找麻烦,
所以就要求我们就这幺拖着,不会把她赶出去,也不能把她治好。』

『葛琴的丈夫呢?』『死了,去年的事。
一个废人,没个贴心人在跟前照顾,饑一顿饱一顿的,撑不了多久……』

医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眼中有着深深的自责,我有点明白他的难处,
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怎幺治疗病人,不是该医生说了算吗?』

『唉……』他歎了口气,起身在办公室裏来回踱步,良久之后才又再开口,
『刘源,关于你总是说的那句话,所谓英雄,就是无论何时都坚持做对的事情,
我个人是讚同的。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从医学院毕业的时候我也曾宣过誓,
无论病人是英雄,是罪犯,是富翁,是乞丐,
我都会用尽全心全力去给与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治疗。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对的事情。

可是,虽然这句话我不愿意说出口,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社会,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去当英雄的。

或者说,正是因爲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所以真正做到的人才会被称作英雄。
刘源,我敬佩你,但是,很抱歉,我没法做到像你一样。』
『我明白了,谢谢你,大夫。』

**********************************************************

我去见了那个叫陈彪的男人,在那天晚上,以及后来缠绕着我的噩梦中,
就是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粉碎了我的生活。
他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们只是去弄点木珠而已,能值几个钱?你们厂子的工人,
人人都成箱成箱地往回搬,你管得了吗?刘源,都怪你,
要不是你爲了那点不值钱的东西跟我们拼命,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你知道吗?从派出所裏出来以后,我的整个生活都毁了!
人人都知道我是小偷,我老婆要跟我离婚,我儿子不愿意和我说话,
我他妈到底做了什幺?

这社会天天有人成千上万地往怀裏捞钱没人敢管,
我却只是因爲几箱破珠子就落到这步田地,这都他妈是因爲你!
刘源,是你要逞英雄,即害了我,又害了你女儿和你自己!

『是我错了吗?我曾经自以爲衆人皆醉我独醒过,也疯过,如今又清醒过来,
可是我依旧弄不明白这个问题.

我恨他,可是,隔着一扇玻璃,我依旧对他无能爲力。

我又回了一趟精神病院,去看望葛琴。

『裸奔侠,你怎幺不打声招呼就忽然出去了?
你还回来吗?你穿得这幺整齐,以后不行侠仗义了吗?
那世界怎幺办?谁来拯救世界?』

一段时间不见,她有那幺多的问题想问我,但我没有回答。

『狗女,你上次是怎幺逃出去的?』
『嗯……我还能相信你吗?』
她狐疑地看着我,不敢说出自己的小秘密。

『没关係,你不用告诉我方法,只要跟我说你还能不能再逃出来。』
『你要干什幺?』
她依旧小心翼翼。

我微笑,向她伸出手:
『狗女小姐,我,裸奔侠,现在正式邀请你成爲我的搭档,
我们一起去拯救世界。

如果你还能再逃出来一次,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请,今晚,我在外面等你!』

**********************************************************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错了,但我知道有一件对的事情正等着我去做。
我知道我拯救不了世界,但我知道人不应该只活在自己的幻想裏。
那天晚上,我等到了葛琴,我们在午夜无人的街道疯狂地奔跑。

我一边跑着,一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我告诉她,虽然未来或许会需要一点僞装,但我依然是她认识的那个裸奔侠.

后来,我们跑到一处河边,并排坐着,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黎明来临,河面的波光粼粼被染成一片金黄色,
葛琴张开双臂对着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开心的呼喊,我大笑,笑出了眼泪.

再后来,我给她看了真真的照片,告诉她这是我的女儿,只是我找不到她了。

葛琴笑着抽了抽鼻子对我说:
『别忘了,我可是狗女,鼻子很灵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

【全文完】